DC 的狙击枪连环枪击案

独孤慕雨

今天的这个案子，大概是曾经距离我最近的一个。20 年前我还在 DC 的时候，发生了狙击手连环杀人案，其中一个案发地点，距离我的住处开车只有 5 分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我那么懵懂，虽然知道不断有人在中枪，却感觉好像是发生在另一个世界的事情。

当时好像四处都是危险，大家都不敢加油，不敢买菜，不敢送孩子上学，可以说是人心惶惶。前后折腾了快一个月。

我一直很想写这个案子，最近才有精力来挖掘一下。

01



2002年 2 月16 日华盛顿州塔科马市

21 岁的Keenya Nicole Cook带着孩子住在姨家，Keenya的阿姨名叫Isa，在得知自己的侄女被家暴后，立刻把她接到自己家里。
这天下午Isa下班回家的时候，发现大门虚掩，推开门看见侄女倒在地上，脸部中枪，早已经没了生息。她冲进卧室，看到 6个月大的孩子躺在尿布桌上，身上倒是没有伤，就是哭得喘不过气来。
警察来了之后，分析可能Keenya当时正在给孩子换尿布，听到有人按门铃。在开门查看的时候，被人正面枪击，当场身亡。幸运的是凶手并没有继续伤害屋里的孩子。
这个案子看起来是针对Keenya的寻仇，可是调查下去，却没发现任何有价值和关联的线索，时间过去，案子却依然是个谜团。

【后来事实证明，这并非一个随机犯案】


02


3 月 19，亚利桑那州图森市。

60 岁的Jerry Taylor在当地的一个高尔夫球场被来自远处的一颗子弹击中，当场死亡。



Jerry是个脾气很好的推销员，平时去高尔夫球场的安排并不规律，所以针对他的射击看起来像是临时起意，凶手在一枪得手后，还跑到近处，把尸体拖到了一边的灌木丛里藏了起来。
问题在于，警方既找不到任何线索，也没有目击证人，或者可能的嫌疑人，这个案子毫无头绪。
8 月 1 日路易斯安那州哈蒙德市


51 岁的John Gaet正在一个商场外的停车坪换车胎。这天他赶时间，着急买双鞋，可是赶到商场的时候就已经快关门了，所以他急匆匆随便找了个地方停车，就冲了进去。

他买好鞋出来时，却发现自己的一个车胎被扎了，不得不翻出备用车胎临时换上。


在他蹲着换胎的时候，听到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他还没来及回头，对方已经快步赶到了他的身后，对准他的脖子开了一枪。

他捂着脖子栽倒在地上，当时并没有失去知觉，只是心里一片茫然，但他急中生智，装作中枪死掉的样子，躺倒后一动不动。
然后他感到有人在翻他的口袋，寻摸了一阵后，掏走了他的钱包。
那人站着翻了下钱包，估计感觉挺满意，也不想久留，转身消失在黑暗中。John又等了很久，在确信那人真的已经离开后，挣扎着跑到附近的一个服务站求救。

还好子弹直接穿透了他的脖颈，并没有伤到气管。一个小时后他包扎好了伤口就被打发出院了。

报警后警方来现场看了看，结合钱包被掏的情况，认为这就是一起普通的抢劫案。

03


9 月 5 日 晚 10 点 30，马里兰州克林顿市


经过漫长的一天，55 岁的披萨店小店主Paul LaRuffa终于可以下班了。他和最后一名店员在关了店门后，聊着天往停车坪走去。


他的身上背着电脑包，一只手拿着一个文件包，包里是3600 美元现金和账簿。

停车坪里只有一辆车，他们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人。在上车后，他把电脑包和公文包丢到后座，伸手去摸安全带。正在这时，身边左侧的窗户忽然炸开，下一秒钟他听见连续 6 声闷响，然后才感到胸前一阵疼痛，低头看到有鲜血涌出。
接着他听见有人打开车后座，拿走了电脑和公文包。

还好身边的店员反应及时，立刻报警把他送到医院抢救，Paul保住了性命。但是他们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凶手可能是谁。
有人提到既然凶手抢走了电脑和公文包，那也许是谋财。但警方觉得有点说不太过去，一般谋财的劫匪不会上来就开枪，他们是想要Paul的命啊。
9 月 14 日晚 10 点，马里兰州银泉市




22 岁的大学生Rupinder Oberoi 刚开始在一家卖酒的店子打工，这是他第一天负责关店，店主正教他该怎么锁门窗。
这个时候他听到从不远处停车坪传来一声轻微的爆裂声，一开始他以为是有人在放烟花，可是下一秒他控制不住身体，一下跪倒在地上。
事后证明子弹穿透了他的肺部，所以他无法呼吸，但因为店主就在旁边，立刻报警送去医院急救，Rupinder也幸运地活了下来。
凶手在开枪之后就消失了，这个案子和前几个一样，没有目击证人也没有嫌疑犯，感觉完全是随机伤人。

9 月 15 日马里兰州布兰迪万市




Muhammad Rashid在晚上关店门的时候，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转过身，正面看到了走过来的人。对方手里拿着枪，什么也没说就直接开枪击中了他的腹部，在他倒下后掏走了他的钱包。
Muhammad的店也是一家卖酒的店，案发时间也是几近深夜。他的店位于 DC 靠近高速公路的一条街道上。在中枪后他倒在街边，被路过的人发现送去医院，保住了性命。
9 月 21 日凌晨 0 点，乔治亚州亚特兰大市


也是一个卖酒的店外，41 岁的Waldemariam也是在关店的时候，被一把.22口径手枪击中头部，连中 3 枪，当场死亡。

9 月 22 日，阿拉巴马州蒙特格雷郡


19 个小时之后，又是一个酒家老板Claudine Parker胸部中枪，当场死亡。店员Kellie Adams身受重伤。凶手洗劫了店里的现金和财物后逃走。
这个案子最后成为破案的关键。
9月 23 日下午 6 点 30，路易斯安那州巴顿市


45 岁的Hong Im Ballenger下班后往停车坪走去的路上，被一个年轻人迎面开枪击中头部，当场死亡。凶手在她倒下后，抢走了她的钱包，现场有 3 个目击者看到了案发过程。
从 3 月开始到 9 月末发生的这 8 起案子，在当时显得零零碎碎互不相干，在串到一起后来看，我们可以看出一些规律。
受害人都是中年人，大多在晚间关店的时候被害。凶手的行凶方式都是偷袭，先开枪，再抢东西。大部分受害人都幸存了下来。
但是从犯罪模式来看，可以看出凶手通过一次一次的作案，行为变得更加大胆狠辣。最后一起作案时，甚至当着 3 个目击者下手。
这几个案子受害人之间看起来没有任何关联，案发地点又零散分布，所以当时警方完全不能把他们联系起来，但是在回头看时，可以看到一个与后来连环案类似的特征--
案发点大多靠近高速公路的路口。


有人可能会有疑问：为什么有好几个受害人都是卖酒的店主，是不是凶手跟酒有什么过不去的情结。
我觉得最直接的一个解释，就是酒家一般会开得比较晚，顾客也不如其他超市那么密集，比较便于下手。

04


在持续半年的绕着圈子零散枪击后，真正的屠杀开始了。

10 月 2 日下午，马里兰州阿斯彭山市

美国有一家名叫 Michaels 的连锁店，很多城市都有分店，店里卖一些做手工时可以用到的物品，也有一些装饰的成品。这个店好玩的东西很多，我有时候也会去逛。
这天下午5 点 30 的时候，忽然有一颗子弹穿透店里的玻璃窗，从外面射入，差一点点就打中了窗户边收银台的Ann Chapman。

但因为是“差一点点”，没有伤到人，大家觉得这可能就是什么人在胡闹，并没有太在意。

然而一个小时后，15 分钟车程外的一家超市停车坪，55 岁的James Martin站在车边，在往车上放东西的时候被枪击中，当场死亡。
他的死，为接下来将近一个月的连环枪击，警方与枪手之间的追逃斗智，拉开了序幕。

05


与之前的几个案子不同，接下来的案子基本集中于大华府三角区，发生频率也更加密集。

10 月 3 日是血腥弥漫的一天，凶手起了个大早，从七点就开始了杀人。

7 点 41 分，马里兰洛克威尔市，39 岁的James L. Buchanan负责给一家车行割草，这个时候不少车行的职员们也都已经陆续报到了。



枪声响起时，象是什么东西忽然炸裂一样，大家一下都没有反应过来。他们看到James踉踉跄跄地往前冲了几步，扑倒在草地上。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是割草机炸了。直到急救车赶到，在James的胸口发现一个汩汩喷血的伤口。
31 分钟后，8 点 12 分。不到十公里外的阿斯彭市，54 岁的出租车司机Prem kumar在加油站加油。旁边是另一辆在加油的车，车主是个中年妇女，两人在等待的过程中目光相遇，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这个时候他们都听到不知道哪里传来的一声炸响，中年妇女看到Prem kumar忽然瞪起了眼睛，满脸惊讶的表情，挣扎着说了一句：“帮我叫救护车”，然后轰然倒下。
8 点 37 分，不到 10 公里外的银泉市， 34 岁的家政Sarah Ramos坐在一个汽车站的长椅上读书。她是个来自萨尔瓦多的移民，刚刚给上个雇主干完活，正在等赶往下一家的汽车。

枪声响过，一颗子弹击中了她的头部，Sarah应声而倒。



虽然这个时候大家还不知道Sarah的死只是接下来一系列案件之一，她的受袭看起来也是个随机事件，但正是因为这个“随机”，很快“汽车站的长椅” 变成了大家避之不及的地点之一。
【我们把案件在地图上标注出来之后，可以看出来枪手从阿斯彭山市跑到洛克威尔市之后，又跑回了阿斯彭山。接着北上去了银泉市。】

9 点 58 分，还是马里兰，这次在肯辛顿市。在康纳狄格大街和诺尔斯大街交界处的一个加油站，25 岁的Lori Ann Lewis-Rivera中枪的时候，正在用加油站提供的投币吸尘器给自己的汽车吸尘。


她成了当天死亡的第四个受害者。

【根据地图我们可以看出，凶手沿着马里兰 185 号公路移动。这条路是连接 DC 与肯辛顿和惠顿市的重要通道。又被称作康乃狄格大街，一头至阿斯彭山市，另一头开下去就能到 DC 的北面。】
凶手在杀害了 Lori Ann之后，沿着这条公路往回走，一路向南，进入了 DC。

接近 12 小时后，晚上9 点 20 ，72 岁的Pascal Charlot在乔治亚大街西北角被枪杀。


值得一提的是，从 10 月 2 日到 3 日这两天的受害者全部死亡，而受害者中有男有女，有老人也有年轻人，有白人也有黑人，有西班牙裔也有穆斯林。这一切都在告诉警方和公众：凶手在无差别随机杀人。
这种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会被随机选中杀害的恐惧，才是最可怕的事。

瞬间新闻爆炸，人们开始恐慌。

06



直到这个时候，我其实还不知道这个案子--我这个人不是特别关心新闻，活的比较懵懂，也相当与世隔绝，身边没什么朋友。
当时我的住处距离 DC 不远，属于城市外围，抬腿就开车进去了，那时也没人会专门来告诉我有枪手出没。我是第二天收到老板的信，才知道这个事情的。

这个时候新闻上已经开始有报道和分析，发生的这 6 起案子有许多共同点：

• 受害者全部是一枪毙命--> 凶手枪法非常好；
  
• 全部死于远处发射的子弹--> 凶手应该使用了带瞄准镜的狙击步枪；
  
• 案发场所都在相对比较开放的空间--> 便于凶手瞄准
  
• 案件分布在不同地点城市--> 凶手沿着高速公路作案，一击得手后，就立刻转移；
  
• 所有的子弹都是.22口径。
  

从这些线索可以推测出，这个凶手应该是个非常有经验的枪手，不光射击技术好，心态也很过硬，更重要的是，他的心里显然有个计划。
10 月 3 日这天的 5 个枪案中，其中 4 起都发生在上午 2 个小时以内，他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毫不拖泥带水。说明虽然看起来他选择受害者的方式很随机，但犯罪计划并不随意。
负责领军案子调查的是蒙特格雷郡的警察局长Charles Moose。到 10 月 3 日晚上，警察已经意识到了这俩天枪案的犯罪模式，但对预估枪手下一步的行动还是帮助有限。

警察局长当时做了两个决定。第一个决定公开案情，接受群众热线提供线索；第二是召开记者招待会，安抚家长们。
为什么首先要安抚家长呢？因为在美国的习惯中，（仿佛）孩子是最重要的。

所以警察局长郑重其事地告诉家长们，到目前为止，孩子们是安全的，政府已经通知了学校，各个学校也都已经提高了警惕，会全力保护孩子们。
从这天开始，各大中小学陆续取消了日常室外活动，也开始停止让孩子们步行上下学，家长们纷纷自己接送，学校门口每天都堵得水泄不通。

在如潮水般涌来的群众电话中，有一个线索引起了警方的注意：有人说看见了一辆白色的卡车在案发后飞速驶离现场。

这也是我当时听说的情况：凶手开一辆白色卡车。所以一时间所有的人都开始关注白色卡车。但事实上，DC 的这几个案子后，已经有不少目击证人报告，说他们看到了一辆蓝色的雪佛兰轿车。

07



在一天的密集犯罪后，凶手并没有停下枪击的步伐，只是有意识的放缓了节奏。

第二天 10 月 4 日下午 2 点 30 分，距离DC 差不多 100 公里之外的弗吉尼亚州斯珀特西法尼亚县，43 岁的Caroline Seawell在一家Michaels店外停车坪往车里放东西时，被远处射来的子弹击中胸部。


这是第二起在Michaels店发生的枪击，大家开始怀疑凶手是不是跟这个店有私仇。
我后来观察了一下，发现也不尽然，应该说发生枪击案的地点，都在路口附近，只不过这俩Michaels赶巧了，店的位置距离路口比较近，非常方便作案后逃窜。但这个新闻出来之后，就连我同学都开始互相提醒，这几天可别去Michaels了。
这个案子的另一个特点在于，凶手一路向南，从最开始马里兰州到 DC。现在一杆子支到了弗吉尼亚，扩大了行动范围。

这也就意味着，更多人陷入了可能的危险。
在大家的忐忑中，凶手停了两天。但他再次出手时，带来了更大的恐慌。
10 月 7 日一早 8 点 09 分，马里兰州博易市的一所中学门口，13 岁的Iran Brown乘坐小姨的车去上学，在刚刚走出车门的瞬间，就被子弹击中。
Iran的小姨是个护士，临危不乱。在其他人都慌乱地找掩体的时候，她冲下去把孩子抱上车，飞奔到附近的医院急救。也是幸亏如此，Iran虽然身受重伤，还是幸存了下来。
Iran的枪击案对整个连环案来说，有着非常特殊的意义。首先他是第一个未成年受害者，这说明凶手已经丧心病狂开始对孩子下手了。


【根据地图可以看出，枪手在隔了两天后，又从弗吉尼亚州跑回到马里兰州，仿佛在故意带着警方兜圈子。】

第二，警方很快赶到现场，找到了凶手开枪的地点，在这个地点警方发现了一颗弹壳，事后证明就是击中Iran的那颗子弹。另外，警方还发现了一张凶手刻意留下的塔罗牌。
这张塔罗牌是“死亡之牌”，上面画着死神的画像。



在牌的背面，凶手用异常工整的笔迹写了几行字：

For you Mr.s Police--这是写给警察先生们的。
Code: "Call me God"---口令：叫我上帝
"Do not release to the Press" ---不要把（这个信息）透露给媒体

警方看到这个塔罗牌，精神为之一振，这说明凶手在试图与警方交流，而只要开始交流，就说明对方不是铁板一块，就很可能会有更多线索流露出来。

FBI 的分析员在看了这张塔罗牌之后，得出几个结论：写信的人说Mr. Police，说明他潜意识中对警察有一定的敬意，所以虽然口吻嘲弄，却下意识的使用了敬语。他使用了“Press”这个词，而不是"Media"，说明写信的人不是新一代年轻人。

当时警方的确是打算按照凶手要求的那样封锁这个信息，但这怎么可能呢？几乎是刚过夜，就有媒体抢先发布了这个新闻。
又隔了一天，10 月 9 日晚上 8 点 18 分，这次又回到了弗吉尼亚威廉王子郡，53 岁的Dean Harold Meyers在加油站加油的时候被击中。当场死亡。



10 月 11 日早上 9 点 30 分钟，又是弗吉尼亚州的斯珀特西法尼亚县，53 岁的Kenneth Bridges在加油的时候被击中。这个加油站位于 95 号州际公路出口不远处。


从地图上可以看出，凶手一直沿着 95 号公路行动。
95 号公路走下去就会接上 DC 外的 495 环城高速，绕半圈后继续变成 95 号路就可以抵达弗吉尼亚州。这条路平时车流量非常大，车速也快，高速出口多，很容易混迹其中，趁乱逃走。

我记得有一次警察封掉了95 号从 DC 出来到弗吉尼亚的一段路，逐一排查。路上的车堵出去好几迈，生生堵了 4,5 个小时。但形势严峻，被堵在路上的人们都没什么怨言，只希望能尽快抓到凶手。

08


这个时候大家也注意到，凶手可能意识到警方的压力，开始放缓了犯罪节奏，变成隔一天杀一个人。所以那时我们同学之间的对话变成，“他刚做了案，咱们赶紧去买菜吧。”

不少加油站开始围起了布栏，让人们尽可能躲在布栏后面加油。

然后我收到了我们大导师发给大家的信，首先提醒大家不要太晚单独出门。买菜的话，尽量把车停得离店门口近一点，减少步行暴露的时间。不要站在车边把东西往后备箱放，应该直接丢进车里尽快开走。加油的时候也记住别站在车外等，回车里坐着去，并且记得摇上车窗---科学研究证明，玻璃窗对干扰子弹准确度是有效果的。
我印象非常深刻的是，他在信里特意提醒：有必要的话，大家就走之字步吧（zig zag）。
当时我脑补了一下，自己双手拎着若干个装着花菜牛奶苹果的塑料袋，或者推着一个手推车，还要扭着扭着走的场景，忍不住就乐了出来。但乐完之后，我也终于有了一点真实的感觉，这是真实发生在我生活中的事件，其实并没有那么好笑。
另外，我后来真的研究了一下，如果要逃离枪击，之字步其实屁用没有，更有用的是撒丫子往死里跑，跑得越快，跑得越远，才是真正救命的关键。
接下来是 3 天后，10 月 14 日晚上 9 点 多，我忽然听见有警车呼啸而过，而且是一辆接一辆。接着就收到了朋友的短信，“听说了吗？枪手跑到Home Depot来了。”
当时我一下还没反应过来，我们这里的Home Depot吗？
没想到还真是。这个Home Depot位于弗吉尼亚州的Falls Church，距离 66 号公路很近，旁边就是一个繁忙的路口上 50 然后可以切上 66。66 开上去就可以直接进 DC。
这天 9 点 15 分，凶手在这个Home Deport的停车坪枪杀了 47 岁的Linda Franklin。很巧的是，Linda是一个 FBI 分析员，就住在附近。
这个停车坪不是露天的，是有好几层的建筑。警方瞬间就包围了整个楼，堵住了所有出口。而且据说警方立刻收到了一个非常清晰的线索，有目击证人说自己亲眼看到了凶手开着一辆白色卡车逃走。
可是在这样的天罗地网之下，狡猾的凶手依然逃脱了警方的封锁。因为--
那个所谓的目击证人其实就是个蹭热度的混球。


根据地图可以看出，凶手打一枪换个地方，带着警方兜圈子，这次又从斯珀特西法尼亚县往北跑，拿出了一副要杀回 DC 的架势。

09


可能是 14 号这次作案与警察擦身而过受到了惊吓的缘故，凶手等了 5 天才再次作案。

10 月 19 日晚 8 点，37 岁的Jeffrey Hopper吃完饭，牵着老婆的手从餐馆走出来，往停车坪走去。正在这时一颗远处飞来的子弹击中了他的腹部。

因为抢救及时，Jeffery保住了性命，他也是凶手枪下最后一个幸存者。

这个枪案发生的地点，是距离 DC 140 公里以外的弗吉尼亚州艾什兰德市。也就是说，在大家以为凶手的下一个作案目标应该是 DC 附近，弗吉尼亚这边应该相对安全时，他调转头，又往南走，回到了弗吉尼亚。


警犬领着大家来到饭馆后的树林，在这里发现了凶手的发射点，除了一个弹壳外，还发现了一封钉在树上，长达 4 页纸的信。这个信是手写的，写在四张粉红色的纸上，然后塞到了一个塑料密封袋里。


在收到信后，蒙特格雷郡的警察局长Charles Moose召开了一个新闻发布会。会上他表示收到了信，请求枪手给警察来个电话，交流交流。
这封信的内容后来被披露出来，枪手说，我们试着联系警方来着，结果我们打了5 个电话，全都被你们当笑话给打发了。正是因为你们如此不当回事，我们只好又杀了5 个人来佐证我们有多认真。

然后凶手要求政府存一千万美金到一个账号里，并且要开通这个账号的无限ATM 提取能力---要说这就是被贫穷限制了想象力呢，真的有钱人怎么会想到去 ATM 取钱。

凶手还威胁说，如果要求不得到满足的话，一定会继续大开杀戒，"Word is bond"--说到做到！

在信的末尾，凶手补充了一句：

P.S. your children are not safe anywhere at any time. --你们的孩子也并不安全了。

这个案子几乎可以说得上是个转折点，在之后的审判中也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警方当时没有在新闻发布会上公布，其实他们除了发现那封信和那个弹壳之外，还在现场发现了一张糖纸，糖纸上发现了一个人的 DNA。

在排除调查时，警方又发现装信的那个塑料袋，其实就是在不远处的一个便利店买的。便利店的摄像头拍下了案发前不久，其中一个枪手走进去的镜头。
信中不是要求政府把一千万美元打进一个银行账号吗？这个银行账号的主人名叫Jill Lynn Farell。警方顺着这个线索查下去，发现这个Jill真有其人。但她根本不在东部，而是在亚利桑那州。她的钱包在年初 3 月 25 号的时候被偷了。
Jill是个公交车司机，她的行驶线路是从亚利桑那州图森市到另一个城市。

说到图森市大家有没有觉得眼熟？是的，就是前面提到的第二个案子，那个在高尔夫球场被狙击枪打死的Jerry Taylor就发生在图森市。那个案件发生在 3 月 19 日。
而这封信中提到那几通打给热线却被忽视的电话，警方也都回去一一查对。发现在其中的一通电话中，对方有着严重的外国口音，因为不被重视而显得有些气急败坏地说道，“你们不相信我是吧？你们回去查一下蒙特格雷的那个案子吧！！！”
在马里兰的蒙特格雷的确发生了好几起枪击案，他说的是其中一个吗？
这时警方又收到了一个电话，打电话的人自称是个神父。他是在看到警察局长的新闻发布会后想起来打这个电话的。

神父说在 19 日枪击案前，他曾经收到过一个神秘的电话，说自己需要忏悔罪行，这个罪行就是他在阿拉巴马的蒙特格雷杀过一个人。

警方意识到，这是他们第二次听到这个案子。于是赶紧回去查，赫然发现之前的确有一通电话中，提到了 9 月份在阿拉巴马州的蒙特格雷郡一个酒家外发生的抢劫案。打电话的人还提到了一些细节，足以证明他的确知情。
警方立刻派人到蒙特格雷的警局提取案卷，这时才了解到9 月 22 日有两个女人在关店的时候，被人突然袭击，最后一死一伤。
当时其实有附近的警察立刻就赶了过来，并且紧紧地追上了去。只不过最后跑不过凶手，体力不支追丢了。但是，这个警察在追的过程中捡到了凶手掉下来的一本杂志。
在这本杂志上，警方发现了一枚指纹。
10


在警方紧锣密鼓展开调查的同时，凶手这边也没歇着。

10 月 22 日凌晨 5 点 56 分，又是在马里兰的阿斯彭山，35 岁的Conrad Johnson在路边准备上公共汽车时被击中。

这是大华府地区枪击案最开始发生的地点，凶手又绕回了他的起点，同时也是这个系列枪杀案的终点。


10 月 23 日，大华府三角区连环枪击案获得了巨大突破。

11



根据那枚指纹，警方找到了它的主人，一个名叫John Lee Malvo的 17 岁少年。顺着这条证据摸下去，发现这个Lee Malvo 之前住在华盛顿州的塔科马市。

这个塔科马市听起来耳熟吗？
是的，就是年初 2 月份时发生的第一起枪击案所在的地点。

接着警方发现年初的时候Lee Malvo的邻居曾经报警，说他们有人在后院用树桩练枪---虽然美国大部分州持枪合法，也需要去专业的枪场练枪才行。在后院练枪肯定是不合法的。

警方赶到后院，起出了那个树桩，弹道测试证明曾经有人在这里使用过枪击案里的同一把枪。

这个房子的主人，是42 岁的退伍军人John Allen Muhammad。



Muhammad和 17 岁的Lee Malvo

邻居提到，Lee Malvo是来自牙买加的移民---

那封四页纸的手写信曾经被拿去由语言专家进行分析。语言专家当时就说，根据这个语法用词判断，写信的人，很可能是牙买加裔。
为什么？

因为那句“Word is Bond”是一句非常流行的牙买加民谣中的歌词。这首民谣的演唱者是个名叫“Five stars”的乐队。
在那封来自枪手的信上，就画了五颗星星。

但这个时候Muhammad和Lee Malvo早已不知所踪，警方决定走土法炼钢的路线，他们翻出这俩人所有的联系人的电话记录，经过对照，发现Muhammad在马里兰和弗吉尼亚的亲戚曾经收到过大量公用电话亭打来的电话。
而那些电话亭的地址，往往就在枪击案地点的附近。
这个分析方向是对的，他们从其中一个人接到的电话追踪下去，真的在其中的一个公用电话亭抓到了两个人。

这俩人开着白色的卡车，说着奇怪的外国口音---可惜后来发现其实是乌龙一场。他们抓错了人。
但一直到很后来，警方才知道，他们其实只晚到了一步，差了几分钟与Muhammad和Lee Malvo擦肩而过。
虽然这次失误被警方引为奇耻大辱，但就在同一天，他们获得了一个极具价值的线索。Muhammad的一个朋友打电话给警方，说他从自己手里买走了一辆二手车。
这辆车并不是白色的卡车，而是一辆蓝色的雪佛兰。


他不仅仅提供了这辆车的特征，甚至还提供了车牌号：NDA-21Z。

12


10 月 24 日深夜，警察局长Charles Moose把Muhammad和Lee Malvo的身份和车牌正式公布。不到一个小时，凌晨12 点 54 分，警方接到了一个电话。
一个热心的摩托车手在开车的时候一边收听警察局长的广播，骑到一个DC 西北方的休息站时，看到了一辆停在路边的蓝色雪佛兰。


这里距离 DC 大概 70 公里。

这个摩托车手当时心中一动，立刻停下来查看。在他蹑手蹑脚走近时，发现不远处的一辆面包车里坐了个人，看起来神情极其紧张。
两人目光相遇后，那个司机拼命地冲他挥手，让他上车，然后压低声音告诉他，“快锁上门”！

原来司机正在报警的电话上，警方指示他俩千万不要轻举妄动，耐心等待后援。

他俩就缩在车里等，心里一直打鼓，又怕雪佛兰跑了，又怕被枪手发现。感觉度日如年地过去了两个小时。

3 点 30 分时，他俩隐约听见有螺旋桨的声音由远及近，伸头一看，几架直升飞机在空中盘旋，几根雪亮的光柱从空中打下，将那辆雪佛兰罩在其中。
瞬间四周喧哗起来，脚步声和人声夹杂在一起，十几名持枪特警一涌而上，在车里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打破了两边车窗玻璃，将两人拖出车按到在地，扣上了手铐。
至此，笼罩在大华府三角区上空的危险算是告一段落，大家再也不需要拎着菜走之字步了。

13


在夺取了两名枪手躲藏的那辆雪佛兰之后，很多之前的问题都得到了解答。

这辆车原来经过精心改造，在车后备箱上钻了个孔。两个枪手把车后座与后备箱打通，需要的时候将座椅放下来，人可以趴在里面，将枪口通过那个孔伸出来瞄准。但平时看去，就是一辆普通的车。
枪手从后备箱射击完毕后立刻开车逃跑，所以总是抢在了警察的前一步离开现场。




在不方便停车的时候，两人的安排也相当缜密，他们随身携带一个毯子，人趴在毯子上射击，走的时候一兜子带走，这样就不需要四处搜索弹壳，以避免留下证据。

事实证明，如果不是他们自己急于暴露，警方也的确一时难以那么快追到门口。
这两人自始至终开的都是这辆蓝色雪佛兰，跟白色皮卡没有任何关系。所以一开始警方被那个信息误导了半天。
后来警方发现，其实这辆车有好几次在案发地点附近过路障，如果警察详细搜索的话就能发现异样。但因为警方把注意力都集中在白色皮卡上，每一次都轻易把他们放走了。
10月 8 日的时候，马里兰巴尔的摩的一个警察接到报警，说有个人在一辆蓝色雪佛兰里睡觉过夜。他过去查看时，发现司机的驾照来自华盛顿州，也就是横跨了整个美国大陆。但与此同时，这辆车却登记在新泽西州。

而且在这个时候，警方内部已经开始收到线报，说在 10 月 3 日的案发现场附近见过有蓝色雪佛兰出没，这个警察却没把两件事联系起来，既没有把在司机叫下来查问，也没有进一步查车的背景，就这么把他们放过去了。
当然，在那之后，两人更加如惊弓之鸟，行动更加谨慎，开始在大华府三角区区兜圈子，直到警方通过其他途径直接了解到他们的真实身份。

14


在逮捕两名枪手之后，大家都十分惊讶怎么其中还会有一个未成年人。更令人惊讶的是，17 岁的Lee Malvo一开始把所有罪行都揽在了自己身上，声称所有的枪击案都是他一个人的行为。
然而这怎么可能呢？又是为什么？
调查下去后发现，其实Lee Malvo是个来自牙买加的非法移民，他甚至没有在美国的合法居留身份。
D.C 系列枪击案中死亡 10 人，伤 3 人，这之前从 2 月 16 日开始的枪杀案中，死 4 人伤4 人。这些人之间没有直接关联，又怎么会与一个来自牙买加的少年产生恩怨？换句话说，一个刚来美国没多久的未成年人，为什么会突然之间大开杀戒？



大华府区域的十个中枪死亡的受害人

42 岁的Muhammad在被捕后咬紧牙关一言不发，除了其中一次上庭时要求自己亲自担任辩护律师说了几句之外，警方和检方就再也没能从他嘴里掏出过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所以现在已知的信息全是在抓到这俩人之后，根据他们的人生经历和Lee Malvo的交代回头复盘得出。

我大概介绍一下这些信息，然后再说说我的看法。

这个案子主要集中在两个问题上，第一犯罪动机是什么；第二到底谁是主谋。这两个问题互为因果，解答了其中一个，另一个的答案其实也就呼之欲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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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案子的破解关键，源于年初在阿拉巴马州蒙特格雷郡的一个抢劫杀人案，枪手前后打电话给警方和一个牧师自爆与这个案子有关，而追踪这个案子的警察捡到了一本带有Lee Malvo指纹的杂志，从而追踪到他身上。
然后挖掘出他的身边有一个退伍军人Muhammad。
Muhammad曾经服役 15 年，参加过海湾战争，还曾经获得过神枪手荣誉，后来加入穆斯林教，成为极端教徒，几乎每一条都与大华府连环枪击案凶手侧写吻合。
其实他原名并不叫Muhammad，而叫Williams，出生于美国路易斯安纳州。退伍后他跟二婚的老婆Mildred生了 3 个孩子，开了一家修车铺。在这个期间，他皈依了穆斯林教，改名叫Muhammad。
但是他后来被控性骚扰，夫妻俩决裂分居，还在办理离婚手续的期间，他带着三个孩子逃离美国，跑到了牙买加。
在牙买加他认识了Lee Malvo。

关于Lee Malvo的人生，大部分来自于他在被捕后对律师和心理医生的讲述，还有部分源于他过去的老师和邻居的采访。
在采访中，Lee Malvo也被形容成一个天使般的孩子，聪明懂事，勤奋好学。唯一的问题，是他从小生活颠簸流离，成长于一个破碎的家庭。
他的父母当初一见钟情，但是很快两人各自为了挣钱劳燕分飞。他虽然名义上“跟着”妈妈，但事实上大部分时间压根没人管，爸爸跑去波多黎各打工，他妈通过Muhammad买了个假护照跑到弗洛里达打工，他一个人住在一个没水没电的破工棚里，饱一顿饥一顿。
Muhammad这个人据说极其虔诚自律，在当地的口碑也很好，会修东西，热心助人，还是个孩子王。所以很快Lee Malvo就成了跟随他左右的影子军。
不过没多久，当地警局传来消息，Muhammad带着孩子离开美国却没有告诉前妻，这种行为构成了实质性的绑架。现在美国警方追了过来，他不仅得把孩子还回去，自己还成了绑架犯。

在反复纠缠了一段时间后，三个孩子跟着警察回到了美国，前妻撤销了绑架起诉。正是由此时起，Muhammad正式接管了Lee Malvo的生活，两人搬到了一起居住。
接下来他开始对Lee Malvo进行军事化的训练，每天两个人一起跑步健身，还有练习射击。与此同时，Lee Malvo也转信了穆斯林，他从一个温和的少年，逐渐变得健壮狂热，他对Muhammad的态度也从朋友般的喜爱变成崇拜服从。
2002 年初Muhammad的前妻把孩子接回美国后，立刻搬家躲了起来。他失去孩子消息后，自己也回到了美国。
Lee Malvo前后脚用假护照来到弗洛里达投奔亲妈。本来这是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但他却发现，因为没有合法身份，他无法报考 SAT，也就不能上大学。
母子俩商量之后，决定让他去华盛顿州投奔Muhammad，办理正式的领养手续，给他一个合法身份。然而当两人见面后，非但没有办理领养手续方便他上学，结果反而是他干脆辍学，压根不去学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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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还是因为年轻，Lee Malvo在被捕后很快被套出不少信息。虽然他把所有的枪击案都揽到自己身上，警方却并不完全相信。
后来他自己也承认，这么做的主要原因，是知道自己未成年，不会被判死刑，所以想揽下罪行救Muhammad一命。后来在心理医生的帮助之下，终于坦白其实自己并非主谋，也不是唯一开枪的人。
从 2月到 9 月的几个案子，那些受害人都是Muhammad安排他拿来练手的对象。第一次杀人的时候，他紧张得甚至忘记查看对方是否已经死亡，所以屋里的小婴儿逃过一劫。

那之后，他慢慢杀得麻木，甚至可以在杀人后顺手翻兜拿走钱包。而这也正是Muhammad训练他的目的。
在马里兰的法庭上，Lee Malvo出庭作证，交代了Muhammad的真正计划。

原本的计划分三步走，第一步是围绕着华府地区详细的策划和踩点，这样在每次枪击后就能迅速离开现场，转场到下一个地点。本来Muhammad在第一阶段的目标是30 天内每天枪杀 6 个白人，在实操后才意识到，这根本没有可行性。
要我说，就是 95 号公路的交通情况在教他做人。堵车那么严重，根本不可能像他想象的那样及时转场。
还有就是他意识到，要寻找一个既适合射击又便于逃跑的犯罪地点，实在是太难了。

计划中的第二阶段本来是围绕马里兰州的巴尔的摩展开，他们最初的目标是先枪杀一个孕妇，然后杀死一个巴尔的摩的警察。
警察被枪杀肯定是大事，媒体都会报道，葬礼也肯定会很隆重，他们打算借机在葬礼上用炸弹杀死更多的人，而且大部分受害者都会是警察，这样能给全国造成更大的恐慌。

但是因为第一阶段开展的不顺利，第二阶段的计划也受到了影响。他们想得也太简单了，炸警察的葬礼是那么容易的么？

计划中的第三阶段就更为天真，他们觉得在炸死了那么多警察之后，美国政府肯定已经被他们的行动力吓得瑟瑟发抖。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提出7 百万美元的要求，政府肯定不得不从。
他们的计划是用这笔钱去加拿大的北面建立一个军事基地。在北上途中，他们可以在沿途的 YMCA （美国的一个连锁少年组织）或者孤儿院征召一些黑人孤儿，组成一只部队，就像训练Lee Malvo那样，培养出一批杀手。
Muhammad打算将这批孤儿杀手培训成功后就派回美国，让他们在美国大陆各地再做连环枪击案，这样美国肯定会陷入极大恐慌，天下大乱。

其实我觉得这个阶段的计划在 700 万那里就不用往下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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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他们两人的审判首先在弗吉尼亚州进行，之后再去马里兰受审。这其中有一个关键是，弗吉尼亚州是有死刑判决的。

这俩人在杀人的时候挺痛快无情，结果面对审判的时候一个接一个的怂了，坚决挣扎着要回避死刑判决。一直端着硬汉人设的Muhammad甚至让律师以精神病的理由为自己辩护。

这个案子最终的审判结果大家都知道了，Muhammad被判死刑，而Lee Malvo因为未成年，虽然最后罪名成立，却只是被判了要连续坐 7 个无期。
弗吉尼亚的一个法庭以恐怖行为的罪名判了Muhammad罪名成立，但作为普通人的我们都能看出他的那三个阶段的计划有些盲目天真，那是他的真实动机吗？

在破案期间，通过Lee Malvo的交代，警方才意识到这一系列的枪案远不止 D.C 地区这几个。经过弹道对比，发现年初有好几起看着毫无关联的案子，其实也都是他们干的。
比如发生在3 月 19日图森市高尔夫球场的那个案子，当时Muhammad就住在附近的亲戚家，这个案子是他指点Lee Malvo远距离射击的练手之作。
8 月 1 日哈蒙德市那个去商场买鞋的John Gaet也是被他们二人盯上，特意划破车胎创造开枪机会。
9 月 5 日被抢走电脑包的披萨店老板Paul LaRuffa则是他们精心挑选的对象，因为Paul的行动习惯特别规律，他们跟踪了几天后才下手。Paul 的包里有 3600 美元现金，他们正是拿的这笔钱去买枪买车。
但这一切真的是为了练手吗？
整个系列中的第一个枪击案，2 月 16 日死在家门口的Keenya是临时借住在自己的姨家。而她的姨恰好是Muhammad前妻的好朋友，当年他们闹离婚的时候，这个姨在其中推波助澜，鼓动他们离婚。
所以当初Muhammad派Lee Malvo去敲门，没想到来开门的人其实是借住在这里不相干的外甥女，但真正的目标应该是前妻的好友。
Muhammad的前妻在把三个孩子带回美国后，卖掉了以前住的房子，离开华盛顿州，躲了起来。后来警方发现，原来她就住在马里兰州的蒙特格雷郡附近。

10 月 3 日的枪案，几乎全是围绕着蒙特格雷郡发生。而最后一个枪击案，又回到了马里兰州，阿斯彭山市距离蒙特格雷郡开车不到半个小时。
所以虽然Muhammad给Lee Malvo画了一个大饼，又是圣战又是Matrix，但他的真实目标更可能是杀死前妻，夺回三个亲生孩子的抚养权。
如果前妻只是那么多随机枪击案受害人中之一，谁会想得到她住在华盛顿州的前夫才是凶手呢？

我个人认为这个动机更为真实。但是法官认为证据不足，驳回了检控官的这个假设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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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案子让我感觉比较纠结的地方在于 17 岁的Lee Malvo。
在被捕后，他曾经写了很多抨击美国的文字，表达自己进行的是一场以阿拉之名的“圣战”，还给自己的偶像本拉登和萨达姆画像，甚至还有“The Matrix”里的角色，表达自己一人之力抵抗罪恶的决心。

但是在心理医生介入之后，证明他其实还是个没有健全世界观的孩子，所以他所谓的“圣战理想”缺乏完整架构，根本是被Muhammad洗脑后生搬硬套的说辞。

所以就像Muhammad把自己想抢回孩子的私欲美化成要带领黑人孤儿推翻邪恶美国的理想一样，他的真实愿望其实也仅仅是为了取悦Muhammad，获得这个在他心目中父亲一般人物的认可和赞扬。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很多人认为Lee Malvo其实很可怜，他只是一个被蒙蔽的孩子，被一个别有用心的成年人拿来当枪使。

我觉得这个问题在于，作为武器的他，值得被原谅吗？在幡然醒悟后，他有资格重新开始人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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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受害人家属和幸存者们提起了一个联合诉讼。被告是华盛顿州塔科马市的Bull's Eye Shooter Supply和Bushmaster Firearms, Inc.
Bushmaster是个军火商，Bull's Eye Shooter Supply则是军火商下游的枪店，这个枪店还有个自设的枪场，Muhammad二人就是在这个枪店买的枪，在这个枪场练的枪，而且后来行凶的枪支中，有一只枪就从这个枪店偷来的。
受害者起诉军火商和枪店的主要罪名在于，他们在卖枪的时候没有遵守州里规定的售枪原则，Muhammad有犯罪记录，Lee Malvo不满 18 岁还是个偷渡移民，按理说这俩人根本没有资格买枪。枪店却没有做任何调查就随意售卖。
这个案子最后并没有走上法庭，而是提前经调解达成了协议。最后枪场拿出 200 万赔偿加上军火商出 50 万，赔付给 6 个原告。
这就是全部。

努力成就希望

这种随机杀人的案子太可怕了，尤其是在枪支泛滥的社会。

人狼传说

怎么判的啊？

顺其风雨

一个死刑一个无期啊[捂脸]，有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