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1066年：贝叶挂毯中的诺曼征服与武器

董镇进

1066年，是一个在欧洲历史上，尤其是英国史上相当重要的一年。
来自法国诺曼底的维京人的强悍后裔们，诺曼人，在糅合了法国的组织体系和骑兵战术后，入侵了英国，并成功击败哈罗德国王率领的盎格鲁-撒克逊人的部队，取得了英国的统治权至今。
就始于这一年，一幅极其重要的历史文物，描绘诺曼征服的黑斯廷战役的“贝叶挂毯”为我们生动展示了当时的情形。在来自欧洲大陆的征服者们征服英格兰后，一批编织技艺精巧的女性被组织起来，刺绣出了这幅描绘和歌颂这次征服伟大成就的作品。从简单实惠的棍棒到精美的钢刃剑，从贵族宴席到盛满金属碰撞声的战场，它我们得以仔细端详这场英格兰最著名的战役之一，成为了那重要历史时期最生动的见证。




直到今天，英国的60%以上的贵族后裔仍然拥有诺曼人的血统，“威廉”这一名字，也是从那时传承而来；不仅如此，今日的英语也是杂糅了大量法语词汇的结果。也正是从这一年开始，英国终于进入了封建社会。


诺曼人乘坐船只（长船），从今天法国的诺曼底地区出发，渡过英吉利海峡，登陆英格兰。


下图右侧房屋内座位上的就是当时的英国哈罗德国王，一名侍从为他带来了诺曼人入侵的消息。此时天上有一枚彗星划过，预示着不详的到来，图片左侧的人们惶恐地看向天上并指指点点。



诺曼人和撒克逊人作为同一时期的两支不同的军队，由于战术的不同，在形象和武备上也有不同。整体而言具有以下代表性特征：
撒克逊人(Saxons)
撒克逊人始于更早时期来自于欧洲大陆的日耳曼部落，来到英格兰岛屿后征服并定居于此，可以说，它们是诺曼人之前更早的征服者。英格兰在11世纪没有常备军，但国王可以在战争时期召集有经验的武士和没有经验的农民进行参战。这些人的参战是属于履行他们对于领主义务的一部分，即每年需要有个把月的时间去为领主服役（哈罗德最后的失败也在一定程度上同手下的民兵因为服役期到要回家收割庄稼因此离开有关，导致没有足够的兵力去监视防守诺曼人的入侵）。
撒克逊人在之前的8世纪到10世纪之间同维京人的作战与交融中受到了浓厚的维京战术的影响：他们都是步兵，没有骑兵，善于使用斧头、标枪和大圆盾。按照既定的惯例战术，他们善于步行战斗并依靠坚固的盾墙进行防御。



一名典型的撒克逊战士形象，有着维京式的大圆盾

诺曼人(Normans)
在1066年，英格兰的撒克逊人所要面临的强大可惧的对手不仅有来自北地的挪威维京人，还有来自法国诺曼底的诺曼人。诺曼人是一个喜欢冒险的种族，他们经常穿越欧洲寻找财富和权力。在整个11世纪，从法国到到英格兰，从意大利到拜占庭，他们都是整个欧洲令人畏惧的对手。继承了来自维京祖先血脉中的悍勇和法国的高组织度，配合以骑兵这一强力兵种，对于1066年的骑士来说，英格兰是机遇之地，也是发家致富的地方。土地、农奴、财富、权力正等着他们。



一名典型的诺曼人战士，身穿锁子甲，有着风筝形盾牌

战斧。在黑斯廷斯战役中，最可怕的盎格鲁-撒克逊战士是哈罗德国王的“家丁”——他的私人军队，由训练有素的职业战士和私人守卫组成。他们是欧洲最优秀的士兵之一，具有浓厚的维京色彩。
他们最喜欢的武器是强大的双手战斧，也被称为“丹麦斧”，因为它起源于维京人。用两只手挥动的战斧可以轻而易举的砍下一个人或马的头。但它也很轻，平衡性很好，可以用一只手使用，而另一只手拿着盾牌。



图片左侧是哈罗德军队，使用长斧劈向右侧诺曼人的战马头部，可以使骑兵摔落马下并被砍死

弓箭。贝叶挂毯中展示了许多诺曼弓箭手，据估计，威廉的军队中有超过 1,000 名弓箭手。他们在战斗中发挥了重要作用，尤其是他们掌握一种“高抛射法”，可以将箭以高角度抛射在盾墙后面的撒克逊人头上。
弓箭手需要快速移动，所以他们穿着轻便，有时赤脚。有些人将他们的箭放在腰带上的“箭袋”中，而另一些人则从放在地上的更大的箭袋中取出他们的箭。请注意为了快速射击，他们会把几支箭握在握弓臂的手上，便于快速装填。
挂毯中只显示了一名盎格鲁撒克逊弓箭手，象征着英方哈罗德的军队中只有很少的弓箭手。弓箭手是穷人，他们可能买不起马匹来帮助他们跟上哈罗德快速前往战场的步伐。


尽管挂毯中没有显示，但诺曼军队也包括弩手。弩是 1066 年一种相对新锐武器，此前从未出现在英格兰，射速比普通弓慢得多，但它们的“弩箭”甚至可以直接穿透盾牌（相比之下在中国弩早就在春秋时期出现）。



上图描绘了黑斯廷战役的关键一幕：左侧那位站立着的战士就是英王哈罗德，他的眼睛中了一箭，正试图将箭拔出来。哈罗德的中箭身亡是导致撒克逊人军队崩溃的关键因素。

长矛。双方在黑斯廷斯使用的铁头长矛是较贫穷的战士的武器。长矛也一直是整个冷兵器时代部队中最重要的武器，它便宜有效，非常易于使用和掌握；它可以用于推刺，也可以像标枪一样投掷。在贝叶挂毯中，一些撒克逊人拿着一捆捆准备投掷的长矛。



注意诺曼骑士们的持矛方式，没有采用夹枪冲锋

除此之外，大多数诺曼骑士都携带称为“骑枪”的长矛。这些可以像后来的骑枪一样夹在腋下，即可以采用夹枪冲锋的战术，但更常见的是握在右手上并通过刺击的方式进行杀伤。骑士们可以用它们穿过撒克逊盾墙的缝隙去杀伤盾墙后的人，它们也可以被像标枪一样投掷出去。



盾牌。贝叶挂毯上显示了几种不同的盾牌形状。长风筝形盾牌是诺曼骑士的典型特征，但也由诺曼步兵携带，它可以保护整个身体。它可以用皮带挂在脖子上，也可以在骑行时绑在左前臂上，让左手腾出时间来控制缰绳。步行战斗时，它也有把手可以握住它。
一些撒克逊人，尤其是叫做“housecarls”的人，也用风筝形盾牌自卫。但其他人使用更强更重的圆形木盾，即典型的维京式的盾牌。这两种类型可以互锁在一起形成“盾墙”，一种强大的攻守兼备的战术阵型。


圆形盾牌中间有时候会有带着尖刺的金属帽，因此，它们也可以用作武器，通过撞击的方式伤害敌人或使他失去平衡，从而使盾牌成为致命武器和防御工具。

剑。盎格鲁撒克逊人和诺曼人在黑斯廷斯战役中都使用剑。它们的设计很简单，有一个保护手的十字护手和一个带有浅尖的宽阔的两刃刀片。但它们的质量差别很大，从贫穷战士使用的普通铁刃剑到贵族英雄珍爱的精制钢刃宝剑——这些剑往往在家族中以传家宝的形式流传下来，许多剑被赋予了特别的名字——如其中一把维京国王的剑被称为“Legbiter”。



这名诺曼骑士一剑劈倒了盎格鲁撒克逊的持丹麦斧的战士

在1066年， 当时的士兵在使用剑上更多地用于挥砍切割而不是刺入，这同中国剑被广泛使用的春秋时期是不一样的——春秋时期的中国青铜剑因为材料的缘故，坚硬且脆，因此不适合挥砍而是刺击。而在此时，欧洲广泛使用的剑都是钢制的，因此不会有这样的问题。一把真正好的剑可以刺穿盾牌甚至盔甲，在贝叶挂毯中，一位诺曼骑士用他的剑砍下了撒克逊战士的头部。

骑士。骑士，这些手持长矛、剑和盾以及穿着锁子甲在马背上战斗的全副武装的战士，是黑斯廷斯战役中诺曼底人的“秘密武器”。他们是精锐，训练有素的战士，以前在英格兰从未见过像它们这样的“东西”。因为尽管盎格鲁撒克逊人也骑马，但只是去用于转移机动，到了战场之后再步行作战。
诺曼军队中有1000到2000名骑士，相当程度上是这些人赢得了威廉的胜利。
诺曼骑士从小就被训练在马背上作战。这些战马被称为“destriers”，通常是种马，他们的战马是专门为了携带全副武装的人员而精心饲养的。在必要的时候，这些凶猛的马匹也会为自己而战，在战斗中咬对手或用蹄子猛烈抨击敌人。



诺曼骑士们，注意他们一只手绑着握持有盾牌，另一只手准备用骑枪刺击。

1066年的诺曼军队包括许多不同的骑士团，他们习惯于在同一熟悉的领导下并肩作战，训练有素，是一个个坚韧的团队。所以他们在应对一些困难的事情时会相当具有默契，集体行动，在一起共进退，比如假装逃跑引诱敌人的追击，在对方阵形散乱之后旋即调转马匹返身，随后砍掉撒克逊追兵们的脑袋。



狼牙棒。狼牙棒通常是木制的，其实就是一根镶有铁钉的木棍，是每个人都能买得起的廉价武器。事实上，不论中外，狼牙棒都一直是战场上广泛运用的武器，廉价，几乎不需要使用技巧，不论是骑兵或者是步兵都会使用它。并且同我们一般由影视剧带来的印象中那种有着长杆，有着金属头的狼牙棒不同的是，现实中根本没有那种长杆很沉重的金属狼牙棒。在贝叶挂毯中，征服者威廉本人和他的同父异母兄弟贝叶的奥多也都带着棍棒状的“狼牙棒”，对于他们这样贵族身份的人来说带着狼牙棒有些不同寻常，因此这些狼牙棒或许是起到了权杖的作用，即一种权力和军衔徽章的作用。


骑士用狼牙棒进行作战。注意！他左后方那名骑士采用了“夹枪冲锋”的持枪方式，这是种革命性的骑兵战术，它带给了诺曼人重大的军事优势，并在后续诺曼人对欧洲其他地区的征服中被广泛传播出去。
在后来的发展中，狼牙棒逐渐演化，并形成了金属的“钉头锤”，“叶锤”和有着“晨星”这样优雅但又残酷的棒槌类武器。它们可以用于击打敌人的头部，也可以扔出去。



今天的英国人，仍然把1066年看做是真正意义上的国家最初的源起。

安徒生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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